周博士道:“小人绝无此意。朝廷举行也罢,天师府举行也罢,只要公正严明选拔出来的法师,就不辜负祖制。”
徐若谷冷笑道:“祖天师创立玄门,究竟是玄元皇帝的弟子,而当今皇室乃玄元皇帝苗裔,祖天师飞升时,尚且遗命‘世世一子,绍吾之位’,难道李家子孙举办授箓选拔,就是徇私舞弊。”
周博士道:“在下绝无此意。”
徐若谷道:“大胆周有道,你身为崇玄馆博士,不替天子分忧,还对朝廷规制不满,本官若不罚你,岂非辜负大唐天子对玄门的眷隆。神策军健何在,将周有道押到玄元皇帝圣容前下跪思过,直到授箓选拔结束后,才能告免。”
神策军健闻命上前捉他。
“不用捉,我自己会走,”周有道大义凛然,一边迈步一边捶胸顿足道:“祖天师啊祖天师,请你大显威灵,护佑玄门不要被别有用心之人引入歧途。”
周博士受惩,在场的洞天福地震惊不已,议论纷纷。
“周博士可是张天师的经筵讲师,张天师尚且尊重如父,徐若谷罚他,分明就是给张天师难堪。”
“有唐一代,天师府虽然失势,但还没有哪个崇玄馆令敢对天师府的人无礼。”
“如今江南东道十三洞天二十二福地已被空明洞天蚕食,谁还敢同他们抗衡。恐怕不久,整个玄门名义上姓张也要改姓赵咯。”
见徐若谷为他们出头,空明洞天众弟子狂拍马屁道:“师叔祖圣明烛照,弟子佩服得五体投地。”
徐若谷道:“你们尽给我惹麻烦。百华孙徒,我来问你,国师何时送丹面圣?”
金百华答道:“禀师叔祖,新一炉的九转金丹师祖已为陛下炼制妥当。他老人家的仪銮与我们同时离开委羽山,只是要绕道江北名山大川,吸收天地之灵气,估计下个月才能抵京面圣。”
说罢,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与徐若谷道:“这是阳师伯命孙徒呈给师叔祖的师祖的手书。”
徐若谷接过书信拆阅,拈须含笑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
赵归真自被封为帝佐国师,多数时间在空明洞天为天子李瀍炼丹,以满足他长生不老的愿望。今日天子突然召见徐若谷,他已猜到乃是旧丹将尽,询问他新丹进度。
过去为天子炼丹,压根没有吸收天地之灵气这一环,赵归真是有意为之:一来故弄玄虚,吊天子胃口,将来可以丹事获取更多好处;二是借机炫耀空明洞天的威势,若沿途的洞天福地望风致敬,盛情款待则罢了,要是自命清高,无动于衷,日后也好动手剪除,为一统玄门排除异已。
随后徐若谷端起师叔祖的架子,告诫空明洞天徒众道:“你们要好好应试,若有一个箓生弟子没有通过选拔,本官定责不饶。”
空明洞天弟子齐声道:“绝不辜负师叔祖的期望。”
徐若谷拈须颔首,带领扈从走向广场。
“恭送师叔祖!”空明洞天弟子目送道。
徐若谷打洞天福地的歇脚处穿过,有的上前拜揖,巴结讨好,他微微拱手赏一眼,也有的傲骨铮铮,刚正不屈,他全然不在意。
走到玄德洞天旗帜前方才驻足。
玄德洞天的女冠从未同崇玄馆令打过交道,显得手足无措。
徐若谷扫视一圈众女冠,沉声问道:“谁是胡灵?”
胡灵大惑不解,出列拱手道:“弟子胡灵,见过徐馆令。”
徐若谷见她对自己自称弟子,又甚恭敬,面露悦色道:“昨日本官在宫中遇到长宁公主,殿下在本官面前对你赞誉有加,今日一见,果然秀外慧中,聪明伶俐。”
授箓选拔,孟真人只让朱念和胡灵带领箓生弟子参加,其余法师均留在洞天修炼。只长宁例外,因为她说想念父皇,要回宫省视,孟真人不敢不准。
胡灵道:“殿下过誉,弟子愧不敢当。”
徐若谷道:“还有你麾下的箓生,照顾公主有功,本官一并谢过。”
胡灵向凌虚阁女冠使个眼色,她们受宠若惊,俯身施礼。
徐若谷点点头。
正在此时,恰逢博士唱名道:“太白山玄德洞天。”
于是徐若谷贴在扈从耳边说了几句,然后对胡灵道:“本官还要面圣,在此预祝你们选拔得中,金榜题名。”
胡灵及凌虚阁女冠满面荣光致谢道:“谢馆令。”
徐若谷转身离开后,扈从细声细气道:“请胡道友麾下箓生随在我身后。”
顾名思义,胡灵麾下箓生,指的是原凌虚阁的女冠。
虽然凌虚阁已被烧毁,但箓生们心中的凌虚阁却还在。她们知有好事,纷纷跟从扈从前往宫门,打了原朝阳洞女冠一个措手不及。她们反而愣在原地,不知如何是好。
“你们不是玄德洞天的弟子吗?愣着做什么?”朱念一语惊醒梦中人。
朝阳洞女冠方才警醒过来,跟在凌虚阁女冠身后,径往宫门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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